雜交水稻從這里走向世界

文/彭仲夏

六

鑒于袁隆平的科研精神和卓越貢獻，一九九二年九月十五日，湖南省委和省人民政府授予袁隆平“功勛科學家”榮譽稱號，在長沙舉行了隆重的授勛儀式。

湖南省郴州北湖區(qū)華塘鎮(zhèn)塔水村農(nóng)民曹宏球，他在十五歲之前，從來沒有吃過飽飯，到了一九七五年，他們公社里第一次種上了雜交水稻。秋收時，所有人幾乎都驚呆了，一畝田打的稻子竟比原來兩畝田還要多!那年十五歲的曹宏球終于吃上了他來到人間的第一頓飽飯，而且是沒有摻入任何粗糧、雜糧的白花花的大米飯。此后曹宏球再也沒有餓過肚子。

他腦子靈活，除了種稻子，又利用雜交水稻的花粉養(yǎng)蜂，蜂蜜賣錢，糧食增產(chǎn)，這種一舉多得的科學種養(yǎng)方式，使他逐步由溫飽走向小康，還被郴州地區(qū)樹為科技致富的典型。曹宏球上過中學，粗通文墨。春節(jié)在自家門上貼了一副對聯(lián)，其中的下聯(lián)是“糧食豐收靠袁隆平。”曹宏球一心想著怎么報答袁隆平，覺得一副對聯(lián)還遠遠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意，他要為自己心中的米菩薩樹立一座雕像。這年，曹宏球已有了六萬多元的積蓄，他就給袁隆平寫了一封信，唯恐袁隆平產(chǎn)生誤會，他在信中如是說：“我的本意并不是把您當成菩薩來修的，而是為了紀念您的功德，使我們?nèi)濉⑷?zhèn)的農(nóng)民子子孫孫都不會忘記是誰讓我們吃上了飽飯。”在這封情真意切的信中，請求袁隆平賜給他幾張不同角度和不同姿勢的全身照片，以便工匠參照照片進行雕塑。

遠在天涯海角的袁隆平聽說一個農(nóng)民要給他塑像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婉言謝絕。隨即口授了一封回信:“來信收悉，謝謝你的好意。你和許多農(nóng)民的心愿，是對我和我國科技工作者的最高嘉獎、鼓勵和鞭策，在我看來，這比什么都更榮耀。你們的這份情意我領了。但我為國家和人民做一點貢獻那是應該的，不值得你們?nèi)绱司囱龊统绨荨哪愕膩硇趴磥恚慵译m有一些積蓄，但尚不算很富有。因此，我建議你把錢用到擴大再生產(chǎn)上去，好進一步發(fā)家致富。請你務必不要把錢浪費在為我塑什么石雕像上，我實在承受不起你的這般厚愛。請你尊重我的意見，并恕我不給你寄照片。”

袁隆平的態(tài)度很堅決，但曹宏球和鄉(xiāng)親們的態(tài)度更堅決，不管袁隆平答不答應，他們都要為袁隆平塑像。曹宏球不知從哪兒找到了一張袁隆平的照片，有人說是從鄧則那兒“騙到的”，其實袁隆平的照片也不難找到，很多印刷精美的畫報報刊上都有袁隆平在稻田里工作的大幅照片。曹宏球又打聽到北京房山有漢白玉，便乘火車去北京，買不到座位，幾乎是一路站著趕到北京房山的。挑選到一方上等漢白玉石料后，又經(jīng)人指點，來到河北省曲陽縣園林藝術雕刻廠，請求廠家按照一比一的比例為袁隆平塑像。廠家測算報價三十萬元。曹宏球滿打滿算也就能拿出五萬八。他找到廠長，把自己的心愿從頭至尾訴說了一番，廠長聽了連眼圈兒都紅了。那位廠長也是挨過餓的，當即表示:“為袁隆平塑像，賠本我們也干。這樣吧，你交四萬八就成了，留下一萬回家搞生產(chǎn)，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，我們一定把袁先生的像塑好!”

這個廠長與曾經(jīng)為天安門雕塑的盧進橋師傅精心雕琢了四個多月，一尊袁隆平的塑像終于誕生了。當袁隆平的雕像披紅掛彩從河北千里迢迢運回村里后，又有和曹宏球一同富裕起來的村民自發(fā)捐出了兩畝稻田，建起了一個“稻仙園”安放雕像。

大功告成之日，舉行了隆重的慶祝儀式，塔水村鄉(xiāng)親們敲鑼打鼓，放鞭炮，唱山歌，在雕像前供上了象征五谷豐登的稻子和祝福袁隆平健康長壽的壽桃。這讓袁隆平很尷尬：一方面，他對農(nóng)民的一片真誠心存感激，而對他們的自發(fā)行動，卻無法阻止。另方面，這些農(nóng)民掙點錢多不容易啊，卻硬要花在他最不情愿的事情上。他又不能出錢幫幫他們，否則那就更說不清道不明了，一個人自己出錢給自己雕像，那豈不是一個天大笑話?一向很少失眠的袁隆平，為這事鬧得好幾天都沒睡好覺。那座雕像，雜交水稻研究中心的不少同事去稻仙園看過，但他本人一次都沒去過，如果他去了，又是哭笑不得的特大新聞了。一個真實的袁隆平，跑去看那尊自己的雕像，別人覺得特別有意思，而他卻覺得是很不好意思。

一九九六年九月十八日，中科院興隆天文觀測站的史密特望遠鏡正在向太空搜尋。當晚，多云的天氣轉(zhuǎn)晴，秋風把天空拭凈，遙遠的星河看得分明，值班的研究人員睜大眼睛，在白羊座發(fā)現(xiàn)了一顆小行星。經(jīng)連續(xù)觀察測定，這是一顆新發(fā)現(xiàn)的小行星，暫定編號為“1996SD1”，自然中也有偶然的巧合，其中SD正好是中文“水稻”的漢語拼音字頭。當它獲得“國際編號8117”這一永久編號后，一九九九年十月，經(jīng)國際小天體命名委員會批準，天文學家們?yōu)榱吮硎緦Α半s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解決了中國人吃飯問題的敬意，決定將這顆小行星命名為“袁隆平星”。其內(nèi)涵就是解決掙扎在死亡線上的饑餓人群的救星。小行星以科學家的名字命名，屈指可數(shù)。說來還真是有些神奇.這顆小行星是興隆天文觀測站發(fā)現(xiàn)的，興隆，袁隆平父親的名字（袁興烈）中有一個“興”字，袁隆平的名字中有一個“隆”字，這是父子兩代的輩份，恰好為這顆小行星構成了一種“代代興隆，天地興隆”的寓意。

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三日，國務院頒布第二五六號令，實施《國家科學技術獎勵條例》，按照嚴格的程序，經(jīng)過初評、復評和實地考察，最后記名投票，評出了袁隆平和吳文俊。由國家主要領導頒發(fā)獎勵證書和五百萬元獎金。這是中國首次頒發(fā)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，其規(guī)格之高、獎金之重，在共和國歷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。

多年來，袁隆平已經(jīng)成為中國科技界不斷獲得國際獎項的著名科學家。美國科學院院士候選人亞洲區(qū)提名組進行無記名投票，“雜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獲得一致支持。二〇〇六年四月，袁隆平正式當選為美國科學院第十八位外籍院士。